胡某,男,33岁,成都某设计院技术员。病人于1975年患痢疾1个月,用西药治疗后泻痢暂止,但大便一直溏薄,常带黏液和少量脓血。每因饮食不慎或劳倦受凉而反复发作,间或便秘,每次腹泻延续3~4天,泻后腹中空坠,心悸脘闷,呕恶嗳气,少腹两侧隐痛,约半月方能缓解。1979年夏做痔疮手术后,腹泻加剧,日达20余次,便下脓血、黏液,大便多次培养,无细菌生长。经疗养、治疗3个月,未见好转。在某医院钡盐灌肠检查,诊断为慢性溃疡性结肠炎,伴左侧附睾炎,服药无效。
初诊:1979年11月19日。面色无华,形体消瘦,体重仅46kg,气短心慌,动则喘息,泻痢日8~9次。多则半小时一行,泻下赤白黏液甚多,里急后重,腹痛坠胀,痛引左睾,矢气不畅,手脚不温,纳少眠差,小便短少,舌质淡苔腻,中、根部灰黄,两脉沉弱无力。此症起于饮食不节,过度劳累,复感外邪,湿热内蕴,脾运失健,伤及脏腑,正气日衰,毒邪难去。病已缠绵经年,本元大亏,故症见脾胃虚寒,中气下陷,湿热积毒蕴滞结肠,乃正虚邪恋、寒热夹杂之证。拟扶正固本、调理升降,用补中益气汤合三奇散、驻车丸加减。
黄芪30g 红参10g 柴胡10g 升麻6g 陈皮4.5g 焦白术10g 防风6g 枳壳4.5g 地榆15g 炮姜12g 阿胶(烊化)10g 木香3g 甘草3g
二诊:服药8剂,气短心慌明显好转,不喘息,少腹坠胀和里急后重减轻。日下痢4~5次,少腹及左侧腹股沟掣痛,大便仍多黏涎,夹赤白,手脚欠温。再予清肠化湿、调气和血之剂,用薏苡附子败酱散加味。
制附片(先煎)10g 生薏苡仁24g 冬瓜仁18g 地榆10g 肉苁蓉10g 败酱草18g 生白芍12g 当归10g 炮姜炭12g 枳壳4.5g 木香6g 甘草6g
三诊:连续服13剂后,泻利基本控制,黏液脓血减少,腹痛缓解,精神好转,饮食增加。但不能食油腻,左侧少腹时而掣痛,痛时可摸到条状结块,舌质淡红、苔黄腻,脉弦缓。此中气渐复,脾胃运化初开,但肠中湿热尚未除尽,继与益气和血、除湿解毒之剂,内服外用并投,以期根治。
白芍30g 甘草15g 黄芪18g 怀山药30g 苦参6g 地榆炭18g 蒲公英30g
煎汤服。
黄柏30g 苦参60g 地榆30g 白头翁15g 滑石30g 赤石脂15g
浓煎做保留灌肠。
病人于1980年2月携带上两方回武汉探亲,服第一方8剂后停药,每日用第二方保留灌肠1次,坚持用药50天。腹痛、腹泻、便秘均消除,大便每日1次,无黏液脓血。5月经武汉某院检查3次,均确定结肠肠壁光滑,无溃疡及出血点,病即痊愈。随访年余,未再复发,病员身体康复,眠食俱佳,体重由46kg增加到56kg。
按:本例辨证施治首先抓住了脾胃虚寒,中气下陷是久痢病机的“本”,而湿热蕴肠,搏结气血,泻利脓血为其“标”,故先扶正固本,大剂补中益气汤补脾胃、调气血、升清阳,以挽下陷之中气;继而连续用薏苡附子败酱散加味,清肠化湿、解毒祛瘀,收到了扶正祛邪之效。本例长期泻痢下重,腹中空坠,皆系气虚下陷,与一般湿热痢之里急后重有所不同,于补中益气汤中寓三奇散(黄芪、防风、枳壳)补中气而调升降,则下重自除。对气虚久痢、下重坠胀者,每用此法获佳效。本病缓解后易复发,配合局部用药灌肠,亦甚重要。方用黄柏、白头翁、地榆、苦参,清热解毒、除湿止痢,合赤石脂、滑石涩肠止利,敷补肠壁伤损,内外合治而获效。
——本文摘自《宋鹭冰60年疑难杂症治验录》一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