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秘者,非如常人之每日应时而下也。此症恒三五日、六七日难得一便,有大便干结坚如羊矢者,窘困肛门,支挣不下,甚则非假手导之不能出,亦有便不干结,间有状如笔管之细者,虽有便意,然每临厕虚坐,尽力努责,依然艰涩,往往力迫求通,而不通益甚,故谓之“大便难”。
便秘一症,医籍所载,名目繁多,治方亦多。然有效亦有不效者,轻则有效,重则无效;暂用有效,久则失效,迄少应手。孟浪者,但求一时之快,猛剂以攻之,以致洞泄不止,非徒无益,而又害之。东垣所谓:
“治病必求其源,不可一概用牵牛、巴豆之类下之。”
源者何在?在脾胃。脾胃之药,首推白术,尤须重用,始克有济。然后,分辨阴阳,佐之他药可也。或曰:
“便秘一症,理应以通幽润燥为正途,不见夫麻仁滋脾丸、番泻叶等已列之常规,君今重用白术,此燥脾止泻之药也,施诸便秘,岂非背道而驰,愈燥愈秘乎!”
余解之曰:
“叶氏有言,脾宜升则健,胃主降则和,太阴得阳则健,阳明得阴则和,以脾喜刚燥,胃喜柔润,仲景存阴治在胃,东垣升阳治在脾。便干结者,阴不足以濡之。然从事滋润,而脾不运化,脾亦不能为胃行其津液,终属治标。重任白术,运化脾阳,实为治本之图。
故余治便秘,概以生白术为主力,少则一二两,重则四五两,便干结者加生地以滋之,时或少佐升麻,乃升清降浊之意。至遇便难下而不干结,更或稀软者,其苔多呈黑灰而质滑,脉亦多细弱,则属阴结脾约,又当增加肉桂、附子、厚朴、干姜等温化之味,不必通便而便自爽。”
1977年6月,有北京电车公司某厂之一工人于某来诊。自称患便秘六七年矣,中西医迄未停诊,竟无寸效。七年来,汤药近千剂左右,滋阴如麦冬、沙参、玉竹、石斛、知母有之;润下如大麻仁、郁李仁、柏子仁、桃仁以及大黄、芒硝、番泻叶有之;补剂如党参、黄芪、太子参、淮山药、肉苁蓉、狗脊、巴戟等等药备尝之矣;丸药若牛黄解毒、牛黄上清、更衣丸、槐角丸、麻仁滋脾丸;他如开塞露,甘油栓等,直似家常便饭,且常年蜜不离口。然与便秘已结不解之缘,言下不胜其苦,颇为失望。
余诊之,心烦易汗,眠食日减,脉细,舌苔薄滑,余无他象,皆由便秘过久,脾胃功能失调所致。当投生白术三两,生地二两,升麻一钱。患者虽未形诸言表,但眉宇间已形半疑半信之态,以为仅仅三味又无一味通下,默然持方而去,实则并未服药。终以便不自下,姑且试之,幸其万一。不期,四小时后,一阵肠鸣,矢气频转,大便豁然而下,为数年之所未有如此之快者。正所谓一剂知,二剂已。嗣后,又继服二十余剂,六七年之便秘,幸占勿药。患者喜出望外,称谢而去。
高龄患便秘者实为不少,一老人罹风疾偏枯,步履艰难,起坐不利,更兼便秘,何以堪此。尝指腹而叹曰:
“大便不通,如之奈何!愿医者善为我图之。”
查其舌质偏淡,苔灰黑而腻,脉见细弦。此乃命门火衰,脾失运转,阴结之象也。疏方生白术二两为主,酌加肉桂一钱,佐以厚朴二钱,大便逐能自通,灰苔亦退,减轻不少痛苦。类似病人,亦多有效,勿庸一一例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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