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年,倪海厦先生和李可先生越来越受到关注,这从网上相关视频或文章的点击量便能很清楚地看到。
我也是这二位先生的忠实追随者。
我掌握的倪海厦先生的视频资料不是很完整,但保存着倪先生几乎所有的文字类医学著作。而李可先生的著作我也是尽可能地收集。
对于二位先生的著作,我是经常阅读,而且常读常新,受益匪浅。
在拜读二位先生著作的时候,脑海中却常会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,这个人便是王正龙。
半路学医,一世飘零;随心所欲,却能够终有大成;身负奇才,却只能孤芳自赏;既能看破红尘,又能矢志于医;孤身求索的苦行僧,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殉道者,这是我对王正龙的大体印象。
与李可、倪海厦一样,王正龙也是中医经方派理论坚定的践行者,也有着高超的医术和高贵的人格。
这三人中,王正龙最年轻,但却去世得最早。虽然生前也有很多拥趸,但这些年却少有人关注了,这与李可、倪海厦二位先生身后依然备受追捧是大相径庭的。
李可被誉为当代的张仲景,21世纪的中医无冕之王,倪海厦被称为当代鬼才,而王正龙的称号是民间医生。
这三位先生均已作古,无论对其学术有何争议,但其对中医的执着追求和开拓精神,对中医药的传承,其引发的社会思考,尤其是其愤世嫉俗之心,悲天悯人之情,都是留给后辈的宝贵财富。
这三位先生,虽然都留有很多著作,但却不是理论派,也不是学院派,而是实践派,这也是其理论被广泛接受的原因之一。
这三人都是坚定的中医经方派,而对温病派理论持反对态度,这其中李可先生的态度比较温和,而王正龙与倪海厦的态度则非常激烈。
李可先生的态度虽然看似温和,但在实际践行中,与其他二位也不遑多让。比如“古中医之路”的说法,比如“但凡一处阳气不到便是病”,“扶阳是大道,八法不可废”的理论,抑或是令人咋舌的药物用量,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,倪王也难望其项背。
另外,读这三位先生的著作可以发现,这三人的写作风格和表述方式虽然各不相同,但却都有深入浅出、化繁为简、引人入胜的特点,这也应该是三人的著作和讲座备受欢迎的原因之一。
所以读了这三位先生的著作,会有一种感觉:中医不但如此神奇,而且也如此简单。
这种感觉对于激发学习兴趣和动力大有裨益,但也应防止出现舍本而求末的情况。
对于这三位先生的著作和理论,我们应该如何学习呢?
“法乎其上,得乎其中;法乎其中,仅得其下。”
观乎三位先生的理论或医案,能处处感受到其对《黄帝内经》、《伤寒杂病论》等中医经典的深入理解和掌握,无论是辨证论治,还是处方遣药,无论是谨遵经典,还是别出心裁,其实都是有章可循。
如果对《黄帝内经》、《伤寒杂病论》缺乏了解,对三位先生的理论了解再多,也多是了解其皮毛,而难得其精髓,更容易形成“画虎不成反类犬”的后果。
另外,三位先生对温热派理论均颇有微词,而王正龙和倪海厦的言辞则颇为激烈。
比如:倪海厦就多次讥讽温热派不敢用麻桂姜附,注重滋阴,甚至还把《温病条辨》的作者吴鞠通和《本草纲目》的作者李时珍看作是把中医误导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祸首败类(这是倪先生的原话)。
对此,我是持有一些异议的,主要有以下几点:
1、《温病条辨》中的桑菊饮、银翘散、紫雪散、安宫牛黄丸等方剂现如今也在广泛应用,并有确切的疗效。
叶天士也是倪海厦经常提及的温热派人物,叶天士“名著朝廷,下至贩夫竖子,远至临省外服,无不知有叶天士先生,由其实至而名归也。”
而温热派的集大成者王孟英,注重养阴,善用凉润,立方遣药,贵在轻灵,其很多医案令人拍案叫绝,很多讲解确实为真知灼见。
所以,无论是叶天士,还是吴鞠通、王孟英,都是实至名归的一代名医,其理论虽然有偏颇之处,但终归是瑕不掩瑜,不能一概而论之。
2、温热派确实不敢用麻桂姜附吗?
吴鞠通在《医医病书》“虚劳论”中提到,今人概用补阴,惑于阳常有余,阴常不足之论。自丹溪作俑,牢不可破,为害无穷,杀人无算,可胜叹哉!盖阳刚一错,立刻见祸;阴柔虽错,可至月余。按虚劳一证,阳虚者多,阴虚者少。
而在《吴鞠通医案》卷二中记载了一例治疗肿胀的案例,吴鞠通曾用了麻黄附子甘草汤,其中麻黄用到了二两,附子用到了一两六钱。
《温病条辨》中对经方运用是很多的,在吴鞠通的医案中,也常可以看到麻桂姜附的运用。
可见,温病派并非注重阴而忽视阳,也并非完全是用药轻灵。
3、温热派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有一个历史过程,并会受到地域与时代的限制。
温热派理论的集大成者王孟英在其《温热经纬》中,就对《温病条辨》的很多条目进行了批驳,但对吴鞠通也颇多赞许之处。
如果不读《伤寒论》《金匮要略》,而直接读《温病条辨》,就容易走火入魔。
如果不读《温热经纬》,而只读《温病条辨》,就容易误入歧途。
经方派与温热派并非完全对立,叶天士、吴鞠通、王孟英等温热派大家对张仲景也是无比推崇,也多以《伤寒杂病论》为圭臬。
而如今二派争论颇多,总是后来者难免道听途说,移花接木吧。
4、温热派理论的形成,与地域有关系吗?
这是困扰我很久的问题,温热派理论形成并兴起南方,这与南北方气候、水土、饮食、生活习惯的巨大不同,而由此是否会导致人体体质也会有巨大的不同呢?
经方派讥讽温热派不习用麻桂姜附,北方人同样也不会理解南方人为何把蛇鼠猫蛙当成美食。
地域的区别是否会导致南方人应用麻桂姜附的机会较北方人少呢?
无论如何,书中的理论和药方是死的,人体的疾病是活的,无论注重扶阳,还是注重养阴,终归离不了辨证论治。
中医经典既是学习的基础,也是学习的工具。唯有掌握经典,反复研读,才能做到博采众长,去芜取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