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国老中医专家方仁三主任医师学宗仲景,博涉诸家,擅用经方。笔者多年来耳濡目染,对其运用之妙渐有所得,兹略述于下。
一、熟谙经文
经方皆由实践升华而成,其配伍严谨,疗效确切;但如用之不当,也可能“非徒无益而反害之”。因此,就必须打好运用经方的基础:熟谙经文。
12年前曾治刘某,女,15岁。因外出淋雨后渐发水肿,已更医数人,服温阳健脾、行水利湿之方40余剂无效。来我院就诊时面色青黄,身重体倦,腹胀纳呆,小便短少,四肢肿胀不退,舌边紫暗、苔白膩,脉沉弦,颇似脾虚湿困,水邪壅滞之证。为了不蹈前医覆辙,乃详察病史,知其月经尚未初潮,因思《金匮要略》有“经水前断,后病水,名曰血分”之教,此患者面色黄中带青,舌边紫暗,已到行经之年而月水未通,岂非“血不利则为水”乎?猛然醒悟,遂诊为经闭水肿。拟活血通经、散寒祛湿为法,用桂枝茯苓丸加红花、瞿麦、酒大黄、干姜等,服6剂而经水来潮。经净后,以苓桂术甘汤加黄芪、草蔻、桑白皮、厚朴、木香等温运脾阳、化湿利水,调治半月而愈。
此例说明,只要能深入研习原著,悉心掌握其精髓,则有关条文在辨证论治时往往可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。
二、辨证求因
唐容川曾言仲景有药之法“全凭乎证”,此说可谓一语中的。运用经方不能只见方不见证,如产后恶露不绝一病,有气虚、血瘀、血热之异,要求我们以患者的临床表现为依据,通过分析其症状体征,找出其病因病机,这就是辨证求因。
曾治王某,女,26岁。早产后胎盘残留,恶露淋漓,逾6周不尽,屡服举元煎加炭药止血无效。诊时仍恶露淋漓、时多时少;伴面黄肌瘦,腹痛,腰酸,心悸,神萎,纳呆等症;舌质略暗,脉细涩。从病史和主症分析,该患者为恶露不绝无疑,前医从气虚论治,盖为患者面黄、神萎,纳呆等虚象所感。胎盘残留,必然阻滞冲任;且舌、脉皆有瘀象,说明其正虚表现乃瘀滞而起,遂遵仲景“所以血不止者,其症不去故也,当下其痛”之教,以桂枝茯苓丸加益母草、蒲黄、炮姜治之。服药两剂即排出残留胎盘,继以苓桂术甘汤加黄芪、益母草、当归、阿胶,调养两周而愈。
此例说明,疾病的表现往往是错综复杂的,临床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,针对发病的根本原因进行治疗。
三、知常达变
徐大椿曾谓:“方之治病有定,病之变迁无定”,此说颇有见地。临证若不能知常达变,欲用好经方将无异于胶柱鼓瑟,缘木求鱼。如仲景虽言“衄家忌汗”,但对表邪郁遏不得汗出,脉浮紧而致衄者,麻黄汤仍可权宜用之(55条)。又如表证未解者不可用下法,但对“伤寒不大便六七日,头痛有热者”又有“与承气汤”之治(56条)。说明经方的运用不是一成不变的,应在明辨病机的前提下掌握其原则性和灵活性,随机变通而用之。上述认识对于开阔眼界,扩大经方的运用范围不无启示。
又曾治苏某,男,25岁。患呃逆已半年,屡服橘皮竹茹汤、旋覆代赭汤,丁香柿蒂汤等近百剂而无一效。其形体瘦削,咽燥而渴,呃声响亮,声短而频,舌光乏津,脉象虚数。属肺胃津亏、胃气随虚火上逆无疑矣。前医久治不效者,乃执病名而求药方之故也。《金匮》治肺痿用麦门冬汤,明言其有“止逆下气”之功,宜于“大(火)逆上气,咽喉不利”,与此患者之病机极相吻合,遂原方用之,6剂而瘥。
——本文摘自《 当代名家论经方用经方》